旧色过往 五味人生
日期:2015-03-13来源:复旦管院

(文/孙晓洁)

郑兆修:男,上海人,1949年进入复旦大学商学院工商管理系学习,1952年毕业后分配至东北重工业部,随后进入二机部十局工作。1956年调往南京华东电子厂,直至退休。

引文:有些同学投身抗战工作。但在动荡的年代,读书也是救国的一种途径,这也是后来所说的“教育救国”。作为学生,我们有自己的表达爱国之心的方式。

 

懵懂:战火中求学

我从小在上海念书。那时候在阜春小学上学,后来由于战事吃紧,我们家搬到了延安路附近的法租界。1937年,日本侵占上海期间,由于我们还太小,没有太清楚的意识,只依稀记得,当年有些老师参加地下抗日活动,所以日本人经常会到学校里来抓抗日的老师。当时听说,一个老师正上着课,得知日本人来抓人的消息,就从教室的窗户跳了出去。当年虽然懵懂,但是这些事件还是在心中留下了印记。

就在这样的战火纷飞中,我也一路波折读完了高中。当时考大学报志愿,不像现在这样全家商量、慎之又慎的。我们就是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商量。那时有几个选择,可以参加南下工作团或者军政大学,或者继续学习,也可以直接工作。当时我决定继续读书。其实我们高中同学里上大学的为数不少,我家中四个兄弟姐妹也都念了大学。在动荡的年代,有些同学无畏牺牲投身抗战。但是,读书也是救国的一种途径,这也是后来所说的“教育救国”。作为学生,我们有自己的表达爱国之心的方式。

 

难忘:恰同学少年

我们进入复旦没多久,上海就解放了。抗战胜利后,复旦大学在重庆的校区迁回上海,两个校区合并后迁往江湾。我当时住在“德庄”学生宿舍,每间宿舍四个人,条件在当年算是相当好了。我甚至还记得自己住在117房间。

大学的校园生活总觉美好。学风相当自由,实行选修课制度,同学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制定选课计划。好多人都会选马家骅老师的课程,不论是《定额管理》、《生产管理》还是《成品管理》,这些课程上课,教室都坐得满满当当。马老师是留美回国的海归,知识渊博、眼界开阔,讲课非常生动,深受大家的喜爱。

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子彬院上课,还有100号、200号,现在这些地方不少已经不做教学使用了。现在回来看到母校仍然非常感慨。当年我身体不是很好,但偶尔也会去运动一下,打打棒球,权作锻炼身体。

回想起当年的大学生活,许多同学的身影还是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李岚清同学当时担任学生干部,除学习以外还有很多学生工作要兼顾,经常是天蒙蒙亮就出门了,而晚上熄灯之后才回来。尽管他很忙碌,但是学习成绩却很好,这让大家都很敬佩。还有傅家琪同学学习非常刻苦,因为有着深厚的家学渊源,他的父亲对他英语学习要求十分严格,所以他几乎从早到晚都在看书,经常看英语。毕业之后,他还真的从事过翻译等和英文相关的工作。

我们念书的时候,还经历过思想改造运动。那时候经常开大会、听报告。文学院和其他一些院系的同学到安徽去参加土改,据说条件十分艰苦。回来之后,不少女生都把一头秀发剃得一干二净,其实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时候的不易。

 

回忆:半生漂泊异乡

1952年,由于国家基础建设需要大量人才,我们三、四年级的同学,只要修满学分就可以提早毕业。此后,院系改革,部分同学就转到财经学院(今上海财经大学)继续学习。

毕业分配的时候,包括复旦在内的多所大学的三千多名毕业生一起奔赴东北,投身火热的国家建设事业。我生在上海长在上海,其实希望有机会能留在上海。但那时候是不能自主择业,我就想,自己曾经也有过读书救国的志向,现在国家真的需要我的时候,救国也许谈不上,报国总是要的。所以,我也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乘火车前往祖国的大东北。

我们毕业后一批同学分配到沈阳重工业部,再由重工业部向各单位派遣。毕业分配的去向当时是不公开的,所以每个人对于其他同学的分配情况都不是十分了解,因此很多同学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面。

我后来被分配到二机部十局,单位内部结构调整后,我又进入电子工业部工作,那也正是江泽民同志所在的部门,所以我们就在他的领导下从事电子产品的生产。毕业后,我工作了四年,1956年3月重新分配,被调往南京电子管厂。没有想到,在这个厂一干就是三十四年。当时这个工厂也叫七四一厂,那时有编号的厂都是属于军工性质的工厂,主要生产电子产品。由于解放初期的生产技术都比较落后,国外又对中国进行技术封锁,社会各方面的发展都受到了不小的阻滞。当时厂里的总工程师吴祖凯是在美留学后回到国内工作,他自行研制出了日光灯的生产方法,在那时而言是非常不简单的。

由于在南京生活的时间比较长,我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南京通”,对当地的情况再熟悉不过了。南京有个地方叫娃娃桥,这座桥本来是个无名桥,到了明朝时才取了名字。现在这座桥已经不复存在了,地名却沿用至今。好多本地人都没听过,但是我都去过。

独在异乡的生活并不容易,也难免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有一次我在五六米高空作业的时候,由于机械设备的晃动,我直接倒栽葱摔了下来。那时已经没有太大知觉,只模糊记得同事慌忙把我送到医务室,医生也吓了一大跳,赶紧找卡车把我送到鼓楼医院。由于文化大革命时期,医生大都都被下放,医务人员很是缺乏,只感到一个人翻看我的瞳孔,检查了一下,就把我放在了边上。只能说自己命大,从生死一线间捡回一条命来。

 

希望:健康最是福气

虽然离家乡并不遥远,但是我十分惦记家中母亲,经常从南京回来看望她。虽然南京离上海不太远,起码和东北相比是近了许多,当时从南京回一趟家也要花六七个小时,甚至是十几个小时。但这毕竟是心中的牵挂,总是能抽出时间就会回来。

毕业四十周年学院组织过大家返校纪念,那是我们这一届同学的第一次大型聚会,好多同学一下子都认不出彼此,要好好回忆一下才依稀唤起尘封的记忆,真的令人感慨不已。看到有的同学已经有些认不清楚人了,心中难免有伤感,所以我总是希望每位同学一直都健健康康的。我现在每天步行超过2个小时,始终保持运动的习惯。而且也喜欢看看纪实频道,总还是关注离我们又远又近的那些年代。

这次毕业60年聚会真的很不容易,和老同学聊天总是会唤起藏于心底最深处的故事。大家在那样的年代里去到祖国各地挥洒青春,这既是每一个人的故事,也是那一段历史缩影。在那样的年代中,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经历也许都稀松平常,但是又那样不平凡、难以忘却,写入人的一生。不论曾经走过什么样的经历,也许就像老同学的一句“我懂”一样,就能给人无限的温暖和鼓励。真的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以后有机会还可以相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