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绍：钟建武，杭州临安建武模具有限公司总裁，复旦大学-BI挪威管理学院MBA三班学员。于2005年9月至12月参加复旦大学交换学生项目，赴丹麦哥本哈根商学院交流学习。以下是钟建武在丹麦学习和生活的散记。
在丹麦的日子，我常常在博客写日记和心得，与在国内的朋友和同学分享我在异国他乡的生活点滴。还记得临走前，项目办公室的老师特地嘱咐我说，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得意地回答，这是我到过第二十五个欧洲的城市了。回首过去的半年，来读书的经历，与之前的出差和旅游还是挺不一样的。前不久，项目办公室的老师与我约稿，这又勾起我在丹麦哥本哈根商学院做交换学生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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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新产品开发课的小组成员) |
人到中年，还要和二十多岁的小辈混在一起读书，实在是件痛苦的事情。本来嘛, 这是如太阳般放光发热, 颠倒众生的年纪.可是我没有这般能耐,又不甘寂寞老死于乡野,于是告别妻女,抛下事务,只身来到了丹麦首都哥本哈根, 开始了为期半年的全日制的交换学生的学习.
选课, 试听, 组队, 作业.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 这中间我得到过其他留学的人一样会得的通病, 比如社交失落感. 丹麦人的人际交往淡漠,奉行“你并不比别人更聪明”的中庸哲学,公车上, 商场里, 往往安静平和. 我在这里也自然没有被人认得是总经理, 故而生活平淡如水. 平时只要不上课, 便自顾自如蜂般窝在房间里上网或者在图书馆看书, 这种单调得如在狱中的清教徒般的日子, 对于在国内隔三差五便有商务应酬的我来说, 起先实在是一种折磨, 后来居然也习惯了. 第二是语言障碍. 如果没有预习, 大约只能听懂一多半的内容. 英语能力嘛,和洋人聊天还凑合着,但是要完全理解上课语言里的文化内涵, 没有在当地报纸和电视中成长的经历,就有些皮里摸皮外的不同了. 第三头痛的是根本没有精力对付大量指定阅读的文章. 同时由于思维方式和国情的差异, 对于书中的经典案例, 每每看了,心下不以为然. 第四是老师并不指出谁的作业或者PPT做得更好, 总是一句不错很好的赞许声, 哪怕你的PPT其实是褴褛不堪. 所以你得自己琢磨到底是谁的功夫好, 谁才是王者.
最忙的时候是到了快要课程考试的日子. 一般照例是四,五人组队写个论文, 然后答辩. 比如新产品开发课, 我的队友是两个老美, 和一个俄罗斯美眉, 外加一个匈牙利美眉. 虽然除了老美, 我们的英语都不怎么样, 但是大家都很自觉, 几次讨论会高效率, 配合也相当默契. 答辩事先彩排了多次. 最后我们面试得了个9分,算是不错的回报.
二交友
和读书不一样, 只要有相同的志趣, 加上一定的缘分, 你就会交上许多朋友, 大可不必理会年龄, 性别的不同或者语言, 文化的差异. HELENE便是我遇到的最难忘的一个同学.
和HELENE的最初相识, 是在ORAL ENGLISH的第一堂课. 这个来自法国南部小城PERPIGAN的混血儿, 她的英语口语实在不怎么样. 老师让两个学生一组, 互相画对方口中描述的房子, 结果听着她结结巴巴, 涨红着脸说出的指令, 我的房子半天也没有画出, 但这却令我有些为对方同情之余, 顿生好感.
HELENE的家境是颇为贫寒的. 父亲快满七十, 母亲是菲律宾人, 现在早已嫁人定居日本东京. 和许多同龄的法国学生一样, 除了约每月五百欧元的政府救济金, 靠着假期在餐厅打工挣些外快贴补日子. 一般的教材, 自然舍不得买, 拿了我的去复印; 用的写字纸, 是从学校复印机站废弃筐中捡回; 路上看到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 一定会捡起来, 带回浇她的花草(其实也是从垃圾堆中捡回), 并自嘲说, 她的花儿喝的水比她喝的自来水要高档. 她的对于水的节省,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 你一定不会相信—一滴洗洁精 (的确是一滴), 加上约半杯的自来水, 就可以洗干净全部的餐碗! (当然是要丹麦产的洗洁精, 国产的, 我看她会发疯的), 而她的志向, 便是将来在政府机构, 从事能源节约的工作.
渐渐和她混得熟了, 到了周末, 她便会拉了我上街买二手书, 我呢, 就买些CD和LP回来, 然后回来一起做菜烧饭, 虽然我不喜欢吃她的法国菜. 她非常狂热于周五的舞会, 我看过她的一些照片, 是穿了少得不能再少的背心, 带着几分妖冶狂舞. 她说, 这才是她感觉得到真实世界的时刻.
到了学期结束圣诞前夕, 我在拜访老客户百朗公司后, 顺道从意大利米兰出发, 一路坐了火车,沿着美丽的地中海, 到她的家乡Montpellier去看她.
虽然她一再预先警告过我, 她的父亲是个非常SPECIAL的人. 孤僻, 博学. 但当我一脚我还是彻底震惊了: 整个不到10平米的房间简直就是一个杂乱无章的垃圾堆! 你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你看不出家具的功能布局, 你找不到通道在哪里! 握着这个当年在二战中征战菲律宾的老兵的手, 听着他用法国式的幽默说, 这些所有贴在墙上的字纸条是他的电脑内存, 你会怀疑你是不是还在梦中.
到了街上, 我委婉地责备HELENE, 说也许她该为父亲整理一下房间, 也许该为父亲张罗个女人, 也许….谁知她不等我说完, 便哭了起来说, 我不是没有这样试过! 你不知道他很自私的. 多年前有个女人来过, 可是不到一个月, 人家便受不了走了.
第二天, 我们坐火车到附近海滩去玩. 天空虽然有些阴沉, 但是水色却是清澈如碧. 坐在滩头, 听着海涛冲击着堤岸的低沉的咆哮, 自然是宠耻皆忘, 放眼皆空. 我兴致勃勃的低头来回在海滩上翻检可以摆设在客厅或者书桌上的有朝一日可以向访客炫耀的小石子. 然后, 大约一顿饭功夫, 我直起腰, 吃惊的发现HELENE手里提着一个装满垃圾的塑料袋!
我忘了当时许多的对话, 但是至今仍然只记得那一句, “难道你看到这些垃圾, 你不心烦吗?”
我不知道一个生活在底层的法国人, 依然是那样实实在在的爱着她的国家.
(在海滩上拣垃圾的HELENE SERRES)
三旅游
辛苦读书之余的最大乐趣, 便是游山玩水. 我没有如同去的王峰同学般，几乎把欧洲半途跑遍的潇洒, 也不曾起过在旅途中艳遇的念头, 只是一个人飞去了瑞士, 有了以下一段短短的八日游的杂记.
在瑞士这样精致的小地方玩, 交通其实是方便得出奇. 上得“穷游网”, 一切皆在你眼中,这里没有什么好说的. 还有个懒方法, 就是每到一处, 你可以到TOURIST INFORMATION 和火车站里的售票处, 得到以前你想知道的东西, 包括酒店, 风景点, 火车时刻, MESEUM, SHOPPING 等等, 繁杂然而准确, 象瑞士人做的机械表一样.
接下来是选择酒店. 它的重要性, 就好比行军打仗中的安营扎寨, 是个大事, 往往决定了整个行程的规格. 想当年诸葛亮挥泪斩马谡, 就是马氏选的大本营有问题. 一般学生, 大都选择HOSTEL, 一天花个二, 三十瑞士法郎, 自己烧餐, 多人同住, 节约是做到了, 但也付出了精力和时间. 星级酒店虽贵, 但有早餐(我往往把它当作主餐), 环境和内容都相当不错, 可以让你有个很好的心情和体力来开始一天的行程. 另外, 我以为在瑞士旅游, 应该选择在雪山之中. 当清晨你坐在房间的阳台上, 看着那对面的群山沐浴在千缕晨曦之中, 面对这样梦幻般的人间美景, 你一定会让感动得落泪, 就像当年你十八岁那年看到被秋风吹落在空中凌乱飞舞的马褂木叶子一样. 而且, 如果此时你的心, 却突然莫名地为另一个人疼痛起来. 那么这个人, 一定是你最爱着的人.
整个行程, 是火车, 游船加爬山. 其间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人和事. 一个在湖中遇到的做NASA生意的头发花白, 和二班王峰同学一样会侃大山的美国教授, 一个坐着轮椅独游欧洲的英国男子, 还有两个从汉城来的在银行供职的年轻MM, 他们的故事, 这些曾在我生命中留下点滴痕迹的人事, 还是继续默默留存于我的“蔡司”镜头中或者悄然湮灭, 这里不说也罢.
至于风景, 瑞士是移步成景, 所以你需要一台好相机和镜头后的那只眼睛. 还有, 那便是快乐单纯的心情. 带着它, 你会在旅途中发现生活的幸福指数其实很简单.
我说, 瑞士人比丹麦人快乐, 而丹麦人比我们快乐. 如果你不信, 那么, 作个交换学生去体会一下吧.
复旦大学-BI挪威管理学院MBA三班
钟建武 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