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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复旦:梧桐林荫深处的校训

 

周双全

  复旦校园里有一条梧桐林荫道,笔直幽深,每次骑车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给人

带来梦幻的感觉。像急速推移的镜头,从教学楼、老宿舍、生物楼间一一掠过。就在

这条被复旦人称为“南京路”的尽头,是一面镌刻着“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的

校训墙。校训墙由大理石贴面砌成,魏碑字体,凝重而不失洒脱。伫立墙前,你可以

体会时光流逝中,总有些不变的东西一直在敲打着复旦学子的心。

 

        校训的由来

 

  复旦校训来自民国时的教育家、复旦老校长李登辉(1873-1947)。老校长李登辉

早年留学美国,1899年获得耶鲁大学文学学位。1913年1月,李登辉在马相伯等人的推

荐下,出任复旦校长。此前的复旦,校基未固,复旦的吴淞6年时间(1905-1911)里,

即更换了5位校长(依次为马相伯、严复、夏敬观、高凤谦、马相伯),校训之事根本

无暇考虑。留学耶鲁的背景,自然而然影响老校长李登辉把耶鲁大学的办学理念、管

理方式和人文精神引入自己的教育实践。譬如耶鲁大学从人文精神出发,希望学生多

方面服务社会,受母校“服务精神”的感召,李登辉校长就提出并培养了复旦“团结、

服务、牺牲”的精神。他还效仿耶鲁“教授治校”的传统,一度成立以教授为主的行

政院,决议复旦重大事项,包括300元以上的支出也要经行政院讨论。

  出任复旦校长后,李登辉校长依托校董会,打算募款在郊区购地,筹建永久校园。

1915年,适逢复旦建校10周年,李登辉校长参照美国名校制度,为复旦规定了校训、

校标(徽)等。“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的校训就是在此时,由国文部的教师从

《论语》中挑出来的,暗合耶鲁大学注重培养学生严密、独立的思考能力和自由精神

的特色。复旦的校旗、校歌、校庆日和校花(白玉兰)等制度后来陆续也都由李登辉

校长规定。

  1958年,海峡彼岸的复旦大学旅台同学会在台湾建立复旦中学(即“小复旦”),

首任校长温崇信依然标举复旦“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的老校训,勉励学子“在

科学突飞猛进的今日世界,研究学识的步骤,必须由通才而转向专才”,“博学是从

各方面广博地去学习,以开拓知识的范围,笃志是向远处大处立志向,立了志向,就

要坚定不移,切问是切切实实地问,近思是由近及远地想。”将复旦老校训的精神在

宝岛发扬光大。

 

        体会校训精髓

 

  实际上校训墙是建于1995年复旦90周年校庆,5月27日揭幕仪式后,物理学家李政

道(复旦大学校董事会名誉会长)发表了即兴演讲。他觉得复旦大学的校训好就好在

每一句的第二个字,“学”与“问”。李政道寄语复旦学生,学习要有创见,不能只

学着回答问题,还要学会怎么“问”问题。所谓学问就是学会问问题。当时的校长杨

福家也强调要使学生有更多的问题问出来,关键在于教育者要明白,“学生的头脑不

是一个被填充的容器,而是一个待被点燃的火种”。这对教师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这

两位科学家提出的见解,是对复旦校训中的“学”与“问”做了新的阐述。

  熟悉儒家经典的人都知道,复旦“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的校训源于《论语·

子张》节,原文是:“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此句和

《中庸·第二十章》中的“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互为发挥,

讲的是儒家增进学业,修养人格的功夫。将其选择为复旦的校训,不仅说明复旦师生

对传统文化的认可与坚守,更说明传统文化有它历久弥新的魅力。一直到现在,人们

都可以从不同角度解释“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对中国读书人的意义。今人南怀

谨在《论语别裁》中就说:“……博学不一定有用,博学要笃志,有一个中心,意志

坚定,建立人品,那么知识渊博,有如一颗好的种子,意志的坚定是肥料,培养出花

和果来。” “近思有两个意义,一个是思想要有中心,一个是不要想得太虚玄太高远,

要切近的其实的思想。”

  今天的复旦人在解读校训时,往往能挑出校训中的“学、问、思、志”四个字加

以发挥,新生更自豪地宣布:“我们的校训典出《论语》。意思是说,学习要广博、

坚定,并且要有敢于质疑的精神。”把学问的“问”和质疑精神联系起来,显示出复

旦人的独立意识。因为复旦校训墙上的字是从右至左书写,一些习惯了现代文阅读的

人把这十个字从左至右倒过来读,居然也读得通,“思近而问切,志笃而学博”,甚

至部分学生还认为这更能体现复旦人务实,应时的态度。他们不知道倒着读校训所得

到的“独善”主张,和老校长李登辉1943年12月为毕业纪念刊写《序》,提出的复旦

精神恰好相反:“诸生当切记复旦之精神为牺牲与服务,出校以后务须发挥复旦之此种

精神。”

 

        民间版本的“校训”

 

  行文到此,忽然想到复旦还曾经流行一个民间版本的校训,那就是“玩在复旦”。

大概从上世纪80年代起,这句话就和“吃在同济,住在交大,爱在华师大”一道,共

同勾勒出沪上几所大学的特点。在80年代的复旦大学,“玩”可以昏天黑地,话剧团、

合唱团、室内乐团、诗社、书画会好戏连台,校园舞会几乎天天都有;可以领先潮流,

彼此热衷于探讨“萨特及其存在主义”、“异化问题”、“现代派问题”、“人道主

义问题”等话题;可以展现自我,表现水平,到1985年,外文系英语专业在全国英语

统测中连续四次获得冠军;复旦的“玩”甚至还有些“读书无用论”的颓废,在1986~

1988年蔓延。1988年第二届亚洲大专辩论会上,同是首次参赛的复旦大学和台湾大学

队在决赛中相遇,复旦最终夺得亚洲辩论冠军,很是激动了一阵复旦学子的心。1993

年,“亚洲大专辩论会”更名为“国际大专辩论会”,复旦大学以反方位置,力主“

人性本恶”,以严密的逻辑和华丽的语言在狮城夺冠。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它都成为

吸引学生报考复旦大学的重要事件,而这场辩论所展现的复旦风格,是对“玩”字的

最好诠释。

  20世纪90年代以后,学校正式提出“学在复旦”的主张,在国内率先推出学分制,

导师制,开展产学研合作,扩大国际交流,尽管引起争议,还是推出了开除考试作弊

学生的严厉措施。但在私下的场合里,学长还是会告诉学弟学妹,复旦民间版的校训

是“玩在复旦”,言语间透露出神秘和得意。不知为什么,时间过去越多,复旦人越

看重老的校训,那些传播民间版校训的人也越来越喜欢在校训墙前停留、注视了。

  是的,复旦校训墙前,有种值得琢磨的味道。